岳如戈

＊这是我卖过安利的所有CP里头最冷的一对，没有之一。站在南极呼唤爱！

“叶修你给我过来！”张佳乐一拍房卡，愤怒地叫了起来。
“干啥啊干啥啊，公众人物，注意影响好吧。”叶修叼了根烟，走得不紧不慢。
“这房间是你排的还是文州排的？”
“我排的，”叶修把手一抱，满脸写着“你能把我怎么样”，“我代表组织认为，你们俩需要沟通和了解。”
“你了解老韩吗？”
“这不废话，”叶修挑了挑眉，“全世界没人比我更了解老韩。”
“同理，”张佳乐翻了个白眼，“全世界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可是我不恨老韩，”叶修摊开手，“因为我拿的冠军比他多；老韩也不恨我，是他亲手终结了我的王朝，乐乐我告诉你，互有胜负才叫宿敌，至于你……”
“你！”张佳乐忍无可忍，但又哑口无言。
一旁的王杰希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张佳乐拍在台面上的房卡默默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声音平静地说：“走吧。”
张佳乐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跟紧了。
等到电梯门一开，张佳乐便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
然后他不得不像个傻逼一样在房门前静默了片刻，侧身让王杰希开了门。
张佳乐说不上要怎么面对王杰希，这几年里他们并不是没有私交，恰恰相反，他们有些不可明说的默契……
但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将要在未来的两个月里朝夕相处——无论是在北京，还是苏黎世——甚至于，他们相处的多数时间，都是1V1的单独交流。张佳乐这时候面对王杰希，说讨厌，他没那么幼稚，毕竟胜负兵家常事；要说能像对待其他职业选手那样对待王杰希，那也纯粹是扯淡。
他就是不想看见王杰希。
照理说王杰希不过是他四次亚军中区区一半遇到的选手，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张佳乐自己心里清楚，不是这样的。
王杰希遇到的，恰好是他职业生涯里最为决绝和孤寂的时候，宛如项羽当年背水一战般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那时候王杰希两冠在手，身边还站着治疗之神，而他只身一人。
所以他选择了退役。
王杰希递给他一张房卡，用另一张在感应器上一刷。感应器“滴”地一声亮起蓝光，王杰希转动把手推门。等张佳乐进去之后，他才把自己的行李推进房门，然后反手把门关上。
接着王杰希做了一件让本来就安静的房间又一次陷入死寂的事情。
他靠着门，面对着还没转过身去的张佳乐，站直了腰板，望着对方酒红色中长发下明亮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认真说：“张佳乐，我喜欢你。”
然后还不等张佳乐反应过来，他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地拎着电脑包放在桌面上，拉开电脑开始了工作。
张佳乐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猛地拉开包把电脑拎了出来。
“叶修你丫给我出来我有问题要问你！”
“爱过。”
“滚滚滚！”张佳乐十指灵活地在键盘上翻动，“我问你，国家队成员如果出现了感情纠葛怎么处理？”
“上报，由组织决定隔离还是撮合。”还没等张佳乐来得及敲出一句完整的话，那边又弹过来一句，“怎么，你要举报谁啊？要是蓝雨那两个就算了，文州啥都招了。”
“我去！他们俩怎么了我为啥什么都不知道啊？！”
“其实你是要说大眼喜欢你吧，”叶修懒得搭理他，“早看出来了，挺明显的。”
“哪儿明显了？不对，”张佳乐激动了起来，“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我是B市人啊，”叶修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以前是同学。”
“王杰希以前肯定是学霸吧？看不出来你以前有这读书的潜力啊？”
“哦他确实是，”叶修肯定了一下他的看法，“他是考进来的，我是家里弄进去的。”
“……你果然没下限……”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张佳乐同志，经鉴定，我代表组织对大眼和你采取了第二种方案。”叶修发表了最终看法，“放弃抵抗缴械投降吧！”
张佳乐面无表情地停止了扯皮，“啪”地一声把笔记本盖上了。
“张佳乐，”他刚刚伸展了一下四肢，就听见桌子那头的人连名带姓地叫他，“你看了韩国第八赛季荣耀联赛总决赛的视频了么，你对那个弹药专家怎么看？”
张佳乐面上一红，他发现自己从进来到现在光顾着发呆和扯淡，完全没动叶修交给他们的视频。
但是等一下，这个问题的元凶是谁啊？！
元凶本人像是毫无意识，他观察了一下张佳乐精彩的表情，谅解地点了点头，把椅子往边上移了移，让张佳乐凑过来看。
此时正值B市的盛夏，房间里的空调还没有完全凉透，两人的薄汗把上衣微微沾湿，黏在身体上拉扯不开。张佳乐站过去之后紧盯着屏幕，不时发表两句看法，两人颇有些默契地认真交谈和记录，肢体时不时的触碰交织出一室的年轻荷尔蒙气息，酿出几分心猿意马。
等到两个人把叶修交代的功课做完，窗子外头已是一片漆黑。
“去吃饭？你之前在群里说不想吃食堂。”王杰希合上电脑拎起包，偏头问张佳乐。
张佳乐一时语塞，但是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比跟着本地土著混更好的选择，不得不点了点头。
他跟着王杰希熟门熟路地走到了深巷胡同里一家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小饭店，走进去打量了一番却意外地发现环境很不错。
他们沉默地坐了下来，两两相对无话。最后还是张佳乐打破了这恼人的气氛：“诶我说，你今天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王杰希把玩着桌上精致的茶杯，语气里听不出悲喜，“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张佳乐咬牙，但是无言以对。
他的确是早就知道了，且不论他是个从百花转会霸图都不能洒脱转身的心细之人，连叶修都看得出来的东西自己没理由一无所知，何况这并不是王杰希第二次这么直截了当地提这件事。
第七赛季百花总决赛惜败微草，在体育馆后台的洗手间里，张佳乐把自己的头埋进了一抔清水里，等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面无血色地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水珠从酒红色的刘海和苍白的皮肤上飞快滑落，留下细小的痕迹。
接着镜子里的人影突然又多出了一个，此时本该被粉丝记者闪光灯——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团团围绕的冠军得主拉开洗手间的门走了进来。
他的神色没有想象中的意气风发或是年少轻狂，当然也没有刻意地装出一副令人厌恶的同情，准确得说，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淡定地靠在镜子后的墙壁上，还没等张佳乐回头看他，就盯着镜子里的——谁知道他盯着谁呢——一字一顿地说了句一模一样的话：“张佳乐，我喜欢你。”
然后就反手拉开门走人了。

“对，我是知道，”张佳乐忍了忍，没忍住，“我是问你今天突然提起来是什么意思！警告我离你远点保持距离吗？还是说对不起房间的安排是个意外跟你没关系？”
王杰希愣了一下，目光越过桌台直射张佳乐的眼睛，然后说：“没有，我就是觉得，”他顿了顿，“你走出电梯的背影很好看。当然，你理解成后一种意思我也没意见。”
张佳乐憋了满肚子气没地撒，只好默默地脑补了一下百花缭乱把王不留行打得满地找牙的画面。
于是他们又一次陷入了僵局。饭店里轻柔的音乐若有若无地奏响，恰好是张佳乐喜欢的乐队。
“我记得你喜欢这个乐队？”
“是啊，”张佳乐懒散地扒着饭，“我之前抢他们的限量版专辑的时候，白言飞那家伙居然违规在宿舍乱接电炉导致宿舍跳闸，我拿电脑抢的就没抢到。好在后来有粉丝送了我一张。”他说着抬起头夹菜，却恰好对上了王杰希神情古怪的脸。
“怎么了，”他拿筷子的手一僵，“不会吧……难道是你送的？”
“我以为粉丝送的东西会放在仓库让你自己去挑？我记得那时候霸图在外边打客场，我叮嘱你们工作人员放你桌上了。”
“我没想到这一层……”张佳乐沉默了。
其实说起来这三年里王杰希干了挺多破事的，比如说不管是他客场打皇风、义斩还是微草，甚至全明星赛，总之只要是有王杰希在的地方，他总是能在比赛比到挺晚又消耗了大量精力的时候看见微草队长拎着夜宵出现在霸图全队的面前，礼貌地微笑说吃点东西吧省得胃疼。更过分的是不知道他给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每次林敬言都眼疾手快地一手接过递给张佳乐一边说谢谢辛苦王队了，而管事的霸图正副队长则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默许。最令张佳乐蛋疼的是有次孙哲平路过，一挑眉说哟呵你们在一起了？张佳乐含着一口粥说不出话，就听见王杰希淡定地说不我在追他，搞得他差点没被粥噎死。
张佳乐不愿意欠别人人情，每次霸图主场打微草，他就算不能发动全队也必定亲力亲为地请微草吃饭。这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其实也熟了起来，但是张佳乐总是说自己不愿意看到王杰希。
至于是不是一开始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晚餐，两个人孤零零地走在狭窄空寂的胡同里。借着昏暗的路灯，张佳乐看见前边有一块底面被磨得不同于周边砖瓦的底面，多数地方被打磨得光滑平整，少数的几处有深陷下去的凹槽或者是划痕。他好奇地盯着那儿看了几眼，王杰希看出了他目光的停滞，便主动开口说：“有人说那里以前有个装了假肢的小贩，拖着钢板在胡同里摆摊。他行动不便，所以磨出了平整的一块摊，那些划痕和凹槽是他用来计数的。”
“都市传说？”张佳乐来了兴趣，“还有没有别的啥能讲讲吗？”
“北京老故事多，”王杰希想了想，“像是颐和园那边一整个鬼片原产地，我就再讲一个吧……”
两个人意气风发地并肩走在路上，喧嚣的夏风带着热气席卷了整个路面，王杰希的声音渐渐地听不见了。
要是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外界因素，王杰希的确是个不错的导游，张佳乐有些心不在焉地想。
其实日子远没有张佳乐想象的一般难熬，事实上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在这个由荣耀第一人带领的队伍里训练节奏只能用“变态”来形容。大多数时候即使张佳乐和王杰希两人单独呆在房里也不会尴尬，反而是热烈地讨论着某个视频或者干脆开竞技场切磋。
难得安静下来的时候，张佳乐总会感慨荣耀女神竟然能在拉近人际关系上起到不可磨灭的作用。
出发的前一天下午叶修就干脆地放了人回去收拾东西，晚饭后就有人叫嚣着还复啥盘啊去唱K吧，考虑到这近一个月来这群年轻人压抑天性地刻苦训练，叶修和喻文州也表示了同意。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杀向KTV，为首的话唠啊不是，是麦霸最为兴致高昂，一坐下来就爆着手速点上了一串歌曲。张佳乐也不甘示弱，从背后包抄黄少天把他挤到一边，叶修一看这乱七八糟的场景，长叹一声，默默地走去取自助餐……一群人玩得不亦乐乎。
等到几个安静的美男子抱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盘子踢开包房大门走进去的时候，正巧看见了一个难得的场景。张佳乐已经口干舌燥地坐在一旁大口喝水润嗓子了，黄少天也恰好唱完一曲，一看屏幕，大叫一声“哇不是粤语歌不唱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麦克风塞到了早就拿完自助餐并站在一边的王杰希手里。当前奏响起的时候张佳乐诧异地抬起了头，他发誓四分钟前他刚刚听过一遍一模一样的。只见王杰希玩味地盯着屏幕上硕大的“红玫瑰”三个字，张佳乐才意识到刚刚黄少天唱完了一曲《白玫瑰》。
“同一个曲子还点两个不同的版本，黄少天你有病啊？”张佳乐无语至极。
不料王杰希真的举起话筒唱了起来，固然谈不上有什么唱功，好在音比较准又咬字清楚，使得他醇厚的音色变得格外动人。张佳乐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扭头却撞见见王杰希神色温柔地恰好盯着他看。刹那间四目相对，胶着张佳乐一时移不开目光。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张佳乐听见了这么一句。
一时间他几乎听不见任何的其他声音，只有自己的心跳加速碰撞了起来。张佳乐暗道一声栽了栽了。
第二天清早的航班，所有人都瞪着朦胧地睡眼把行李扔上托运台，然后迫不及待地坐在贵宾室里补觉。张佳乐属于其中困得比较厉害的人，他犹如梦游一般地登了机，然后又一头栽倒在了座位上。
王杰希在一边哭笑不得地叫人帮他拿了毯子盖上，然后自己也跟着闭上了双眼。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张佳乐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猛然惊醒。他的喉咙间一片发干还疼痛得厉害，这种痛觉硬生生地把他从睡梦中残忍地拉扯了出来。他看了看自己腰间明显是旁人盖上去但是因为他的睡姿不佳而没有什么卵用的毯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然后摁铃叫空姐给他倒水。这个动静竟然惊醒了一边的王杰希，王杰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扭头看了看张佳乐不自然的脸色，了然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张佳乐的额头，又很快地缩了回去。
“没发烧，喉咙痛？”
“嗯。”张佳乐的嗓音有些沙哑。
王杰希抽出他放在座位底下的背包，打开然后找出了感冒药。一旁的张佳乐看得目瞪口呆，心说我靠王杰希这是属哆啦A梦的啊。只见王杰希眯着眼睛对着灯光看了一会，倒出两片让张佳乐送水吞下。接着他伸手把空调的风口抹到一旁，又调暗了灯光。他侧过身子，一只手拉起张佳乐，另一只手把毯子拉倒张佳乐的肩膀处，又把边角压严实。
“睡吧。”完成了这一切工作之后，王杰希靠回了自己的座位，重新闭上了眼睛。而张佳乐则是安心地重新倒了回去，接着感冒药的药效踏入梦乡。
等到飞机降落的时候，这两个人出其不意地成了完整地补完了觉，几乎不需要倒时差的一组，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叶修安排我们接下来的一天都是倒时差和休息，”张佳乐得意洋洋地说着，“不如我们去玩吧。”
“去哪儿？”王杰希哭笑不得地看着瑞士天还没亮的凌晨。
“坐火车去爬阿尔卑斯山吧？”张佳乐想了一下。

两个人从箱子里抽出了厚衣服，匆匆从酒店赶往火车站。不得不说，这对于王杰希来说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简直是完全没发生过的事。两人坐着首班车驶向山脉，又匆匆拿面包填了肚子就去抢缆车的票。从观光缆车下来就是一片白雪冰原，还没等张佳乐跳起来指着被阳光洒得金黄色的山峰大叫大眼你看，他自己就被白雪反射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
王杰希叹了口气从包里翻出了两副墨镜，张佳乐虽然没有时尚到一看款型就明白这是那个牌子的程度，好歹也没有宅男到认不出LOGO的境界。他望着眼镜盒上的图案倒吸一口凉气，秉承着一个槽不吐两次的原则他没有再问王杰希是不是机器猫他们家亲戚，而是感慨了一句：“我靠大眼你挺有逼格啊。”
“都是刘小别那孩子整的，”王杰希对于他的新称呼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他天天有事没事就翻时尚杂志。”
两个人架上墨镜睁眼看世界，张佳乐拿着单反就开始咔咔咔。他指着远处的一片平地大喊“那儿适合拍照”便匆匆跑去，王杰希无奈跟上，奈何长腿长脚就是有优势，竟然在张佳乐踏上平地前实现了反超。张佳乐不服地瞪大了眼睛，不料脚底一滑，顺着斜坡就摔了下去。
冰雪厚厚的一层，斜坡也不过两米半不到，怎么也不可能摔着。这只是让张佳乐郁闷了一下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背，抬头就看见王杰希一只手扶着腰笑弯了眼睛，然后朝他伸出了手。
王杰希的手就好像随便一个职业选手的一样漂亮，指节分明，白皙修长。张佳乐把手放进他干燥的掌心上，借着力一攀，便顺利地踏上了平台，顺便和王杰希撞了个满怀。
两个人都咬着牙吃痛地揉了揉相撞的肩膀，张佳乐看着相连的山峦白雪，闪耀的金光洒上了王杰希干净利落的黑发。恍惚间张佳乐忽然想起了王杰希在集训第一天的晚上站在夏风间给他讲的北京故事，王杰希语气平淡而故事本身又剧情俗套，却意外地一字不漏地进了张佳乐的耳朵。那个故事无非是某年某地曾是个戏园子，某个名动京城的花旦伶人与某位党国的军官相恋。后来战火纷飞隔世经年，在某个大雪漫天的寒冬腊月，戏子上吊自尽。从此这个地方的夜晚有哭泣声声入耳似是清猿哀啼，寂寥埋葬了一场风花雪月爱恨情仇，令人直道一场大梦不休。
爱恨情仇，张佳乐在心里用力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然后了然一笑。
“大眼我说，”他高声地对着王杰希说道，力图不让风雪的呼啸盖过他的声音，在阳光下王杰希能看见墨镜背后的张佳乐被风吹迷了双眼，“我们在一起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