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王】箜篌引
＊相当意识流，写来只为自己爽【。
＊“叶王两人适合去霍格沃茨”来自谦和太太的一句话，大意是两个人让她想写HP，在下很赞同。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公奈何。
王杰希还记得自己学这首短诗的时候，语文老师是个老头。老头敲着黑板念了一遍教参上中规中矩的主旨，抨击了一番主人公的刚愎自用不听劝导，最终牺牲了生命的人生惨剧。老头在台上讲得唾沫横飞，台下的人则伴着老式电扇的吱呀声，托着腮帮子听得昏昏欲睡。
结果在这沉闷的课堂滑到一半时，王杰希突然听见老头长叹了一声，然后意味深长地说：“其实教参上的东西大家会意就好，渡河人不是傻子，他若是怕死，就不会渡河。”
彼时王杰希上一秒还在最近沉迷的荣耀的世界里走神，这一秒却被飞快地拉扯了回来。
他被老头话里可能的弦外之音镇住了。
人总归要疯狂一把，他想。
后来疯狂一把成了王杰希二十多年人生里最不缺少的部分。在微草的年轻人看来自家队长成熟稳重，高冷可靠，自带威光气场。但是平心而论，王杰希又的的确确干过不少疯狂的事情。
对此他日后的枕边人叼着烟漫不经心地表示，你们说的那位是张新杰，至于王大眼，那就是严谨正派的壳子，天马行空的内心。
我觉得他最正经的想法就是当初我打挑战赛的时候，他是联盟里头独树一帜看好兴欣的，荣耀教科书摊开手，补充了一句。
王杰希在家人眼里头第一次发疯是丢掉了课本跑去打游戏。当然这在许多职业选手看来都不算什么——说的好像谁没经历过似的。
但是王杰希在家里头第二次疯狂一把就比较非同凡响了。
那时候他刚刚确立恋爱关系没多久，父母却又一次催促他去相亲。微草队长皱着眉头对开了宿舍的窗子，秋风萧瑟地从边框涌入，他平静地呼吸了两口B市难能可贵的无霾空气，然后语气极其淡定地对着电话那头说，妈，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天翻地覆。
很多年以后陈果见到了叶秋，问叶修你以前说你回过家，是过年时候被你弟弟撵的么？
叶修说他怎么可能撵得动我，我那是刚好去B市打比赛，顺便回去看看的。
旁边的苏沐橙笑得意味深长，心说你确实是顺便回去的，但是究竟是打比赛恰好顺路了还是陪被扫出家门的恋人过年，那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除开在家里，王杰希在联盟里闯荡的十载春秋，发疯的次数也不在少数——虽然并没有多少人这么认为，多数人往往把这个词跟老是在比赛场上打满烟花、明明只身一人却带着百万雄师的气势而来的张佳乐挂上钩。
遗憾的是能拿四个冠军的人从来都不是多数，所以那个手上四个奖杯的家伙觉得，王杰希内心的疯狂其实不亚于张佳乐，只是伪装得比较好。
开玩笑，什么魔术师啦换打法啦让贤啦……统统都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尤其是魔术师——后两者还能勉强解释为一个成熟的人该干的事，但是凭借直觉和意识打出来的魔术师，足以充分证明王杰希非同凡响的脑回路。
所以当喻文州站在国家队会议室里说“由于王队拒绝了队长职务”，恰好走到门外的叶领队愣了愣神，然后会心一笑。
王杰希这个队长当得够久了，久得很多时候叶修都要忘记第三赛季全明星赛上台挑战他的那个眼睛会发光的小魔道了。在第十赛季全明星赛里王杰希瞬间打爆唐昊孙翔外带拖着一个周泽楷的时候叶修就看出来了，合着自家恋人队长外壳底下想疯狂一把的心从来没有消失过。
既然他永远是微草的好队长，那何不让他在世邀赛里放纵一把？
“你心够野的啊，怎么，看到身边队友一个个如狼似虎跟得上你的节奏了就打算变身魔术师啊？你这对待外国友人也太凶残了吧。”叶修私下调笑他说。
“对待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王杰希哼笑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靠我靠老王你在干什么干什么？？微草这样吃枣药丸啊药丸！！你才多少岁你说说看你说说看？？这么年轻就敢上场打轮换你是不是瞧不起弱队啊你这是歧视你知不知道？？这还是我认识的劳模吗啊啊啊？？你疯啦发什么神经这不科学……”
王杰希点开QQ跳动的窗口一整头疼，扫了两眼就果断地关掉了。
“劳模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倒是他身后的叶修敏锐地捕捉了关键词。
“怎么，不服？”
“哪敢哪敢。”叶修连忙否认。
确实，整个联盟里头论最称职的队长，王杰希数一数二。常规赛、季后赛，商业比赛、表演赛，微草战队共计398场比赛，微草队长王杰希无一缺席。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称职的队长，在他职业生涯的第九个年头，开始了团队赛的轮换。
对于其他职业选手来说，第三赛季的老人确实是该到了上场打轮换的时候了。可是放在王杰希身上——没有人会这么想。
就好比韩文清对霸图十年如一日，硬是撑到了第十赛季才开始打轮换。
何况微草里都是一帮新人。
“不过你还真的开始放手了。”叶修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觉得哥功不可没，杰希大神要请我吃饭啊。”
“微草夺冠了我就请。”王杰希气定神闲。
“……”叶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切掉了话题，“联盟现在开发了语音，感觉如何？”
“呵呵。”王杰希表示这完全就是对家的阴谋，联盟真正开始重视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肖时钦那场利用手速拖垮蓝雨的比赛深受“荣耀联赛的技术水平被拉低了”的诟病。毫无疑问，开放了语音之后蓝雨是全世界最占便宜的战队，毕竟他们不但有了“加强己队”的优势，还有了“削弱敌对”的杀招。
“蓝雨今年夺冠的势头很猛啊，早知道打世邀赛的时候就不该给你们几个的角色加技能点的。”叶修耸了耸肩，看上去颇有几分遗憾。
“胜利属于微草。”王杰希依旧无视了叶修这番真诚的分析。
“得，”叶修心累地坐在了沙发上，绝望地发现自己这顿饭大概是骗不到了，“既然你不犒劳我，我就勉为其难地考虑一下怎么安慰你吧。”
王杰希不屑地表示谁需要安慰还说不定呢，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却有几分赞同叶修的看法。
“其实，我也很疑惑，你不是立志要创造奇迹的人吗。”叶修绕了半天，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话题，“我以为你就算是听我的，也不会是这个赛季就开始。”
王杰希想了一下，回答他说：“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越晚放手，束缚越多吧。”
“还真是这个道理，”叶修点了点头，“不过你可得想清楚了放手之后……是什么。”
放手之后是什么……王杰希漫不经心地继续敲击键盘，当然是离开。
总有一天自己也要退出这个舞台，很多年后回想起来是段难忘的青春。
叶修望着恋人坐在电脑前有些消瘦的背影，心里的思绪开始不由自主地随意扩散。
他相信王杰希退役后会不适，会空落——正如每一个职业选手退出后的那样——但是王杰希还会略微地松上一口气。
在联盟里头他们都有过不少疯狂的往事——王杰希的前边已经列举过许多，叶修则更不必说，什么拉一支草根再闯联盟，放在历史上完全就是创造奇迹的角儿，但显然王杰希的束缚比他要多得多——连王杰希自己都认为，高英杰的打法比他更适合微草这支队伍。退役以后重新开始，王杰希或许还会是当年那个天马行空又琢磨不透的魔术师。
他爱眼前这个人的一切，爱他的温柔他的坚毅，爱他扛起微草时义无反顾的肩膀，也爱他全明星世邀赛里卸下责任后无所顾忌的肆意。
第十一赛季微草无缘总决赛，于是王杰希带着叶修与一众职业选手再度聚首包房，而结果也确实不出乎二人的意料。看完比赛之后叶修嘲讽地说你看我早说了不是，你明明自己门儿清还非要嘴硬，又想培养小孩又想夺冠哪有这么美的事，你看小卢刚出道那一年蓝雨还不是第一轮就被刷了。
王杰希哦了一声，好整以暇地说他只说了胜利属于微草，没说哪一年。
叶修噎了一下，他总不能说哪一年都不会属于微草吧，那王杰希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所以他最终只能挥了挥手说算了，反正哥说好了要安慰安慰你的。
王杰希挑眉说你要请我吃饭？却见叶修大大方方地说了声对，明晚吧。
两人回到B市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在王杰希家里简单地扔下行李就见叶修大大方方拉开了车门请他进去，王杰希心里知道这事绝对蹊跷，但是既然叶修不说，他也就不问。
车开到一半的时候叶修突然说他第十一赛季刚开始的时候——距今大约有一年了，有两天没回家。
王杰希淡淡地说我早发现了，那个周末从俱乐部宿舍回来一看家里的速冻饺子啊泡面啊什么的生活用品原封不动。
叶修摸了摸鼻子说，那你也猜不出为什么。
王杰希愣了一下，他本以为叶修是工作太忙——毕竟叶修周末时那个灰头土脸的样子，一看就是精力磨损过度。
“不知道。”他老实地承认了。
“我跟家里出柜了。”叶修平静地打着方向盘，“既然你在你都把自己家里的压力一个人抗下来了，哥也不能落后不是。”
王杰希沉默了一下说，那怎么能一样。
他很清楚叶修家里的背景，现在叶修出柜一年就敢带着他往家里跑，他倒是觉得诧异。
叶修看出了他的诧异，笑了笑说叶秋这个熊孩子平时尽帮些倒忙，这次倒是立了大功。
“这件事干得真是疯狂。”王杰希叹了口气，被迫揭过了叶修这次的先斩后奏。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王杰希的嘴角蹙上了几分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他两手交叉枕在脑后，眯着眼睛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同于自己的内外不一，叶修在哪儿都是个特立独行的家伙。有时候他觉得，他们两个人凑在一块，改天就该去英国旅游顺便回访母校霍格沃茨。
“我高中的语文老师以前讲《箜篌引》，”车里维持的轻松又宁静的气氛最终还是被王杰希打破了，“他告诉我们冒然渡河容易在水里溺毙。”
“所以他是个平凡的语文老师。”叶修不以为意。
“他不是，”王杰希倒是认真地纠正了叶修，“他说多数人习惯于庸常，而拒绝接受的人在世人眼中都是疯子。可是只有疯子能与死亡抗争。”
“疯子与死亡抗争，结局未必是死亡。”车子驶入安保森严的大门，稳稳地停住，叶修转头认真地看着王杰希的眼睛，“渡河？”
“一起。”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公奈何。
“不会死的，”叶修拉开了车门，“我们跟那位狂夫不一样。”
“那是，”王杰希也踏出了车门，“我们是两个人。”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