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如戈

11

“发情期紊乱？”叶修觉得自己最近遇到的都是什么破事，“检查结果带来了吗？”

“喏。”张佳乐把体检报告丢给了他。

叶修翻了几页，表情越看越严肃。他分了几张给王杰希，王杰希一看，也皱起了眉。

“喂你们两个要不要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张佳乐坐在对面看得心惊肉跳，“不就是乱吗都乱了好几年了……我咨询了一下警局体检的医生，他们说到你这儿来开药调理一下，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不是这个问题，”王杰希非常严厉地抬起了头，“你配偶来了吗？”

“来了啊……”张佳乐挠了挠头，开门把人叫了进来。

“对不起，”叶修也是同样表情地对来者说，“张佳乐的体检报告里种种数据都指向你们是一对标记过的情侣，后来ALPHA离开了OMEGA，导致OMEGA被迫长期服用抑制剂最后引起了内分泌失调和发情期紊乱。如果，你不能解释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指了指墙壁，“我们可能只能把你们两个扭送到对面调解科去了。”

死寂。

“啊？！”张佳乐表情复杂地开了口，“我们的确是分手复合……但是我们之前，根本就没有标记过啊？”

叶修和王杰希面面相觑。

“不好意思，”王杰希摇了摇头，“虽然不是没有极少数的AO情侣由于感情牢固而导致体内激素达到了标记后的水平的先例，但是鉴于你们最后还是分手了……我们必须对此提出质疑，还请你们去做个检查。”

“检查可以，”孙哲平坦荡地说，“但是我一样可以解释清楚。我们两个当初分手……不是因为感情问题。”

“嗯？”

“我曾经听黄少天提过你的名字，”张佳乐对着叶修点点头，“我们两个曾经……以及现在，都是黄少天的同事，我还是跟他一个重案组的。

“当初孙哲平在爆破组里，一次行动的时候手臂重度伤残，现在也只是恢复到了勉强能维持正常生活的水平……”他想了想，继续讲着这个故事，“那时候我们大吵了一架，我坚持要求他转文职，他坚决不同意，执意要辞职……后来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那你们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辞职后接受复健的几年里，慢慢也想开了。”孙哲平在一旁接过了话头，但碍于他的表情，并没有人敢问他究竟是想开了什么。叶修和王杰希永远都不会知道，张佳乐攥住对方的衣领，对待他所谓“每一次的不期而遇都是久别重逢”的前男友时嘶吼“你已经走了还回来干什么”时候的歇斯底里，以及孙哲平冷静果决里又透着诚恳的道歉。

孙哲平最终还是在日复一日的周期性乏善可陈的复健的寂寞岁月里，慢慢明白了，他所谓的“不拖队友后腿”所带来的伤害，以及当一个警察的初衷是什么。

——我们永远渴望着上阵杀敌和浴血奋战的英雄，我们歌颂他们“朔气金柝夤夜残蜡，枕戈待旦红衣怒马”的传说，可是倘若真的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是否真正地站在战场上，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对张佳乐的、微妙的、那种名为“思念”的情绪。

“最近治安不太妙……”孙哲平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或者堪称冷峻，“我想性别平等保护部也一定收到了通知吧？”

叶修和王杰希对视一眼，的确，如果是特指“治安”和“性别平等保护部”的话，他们收到了通知。有一批激进的反平权主义者最近在城市里活动，已经造成了一些小的事故。

“我收到了爆破组的专业援助请求，毕竟是科班出身。”孙哲平的语气里带着一点暗示，“所以我就复职了，然后把他追了回来。”

直觉告诉叶王二人，这又是个漫长而曲折的、“你不要问发生了什么你不会有兴趣的知道”的、“给你们一个忠告，从前有个人很八卦，后来他死了”的、关于“一对战斗力爆表的警察出身的AO情侣一见面就开始打架解决新仇旧恨最后打着打着打到了床上”的故事。

当然他们也读懂了孙哲平语气里的那一点无比正经的暗示——连爆破组都开始行动了，警局一定是收到了什么关于那批激进分子的、不妙的风声。

“好吧，”王杰希点了点头，“听上去是个没什么破绽的故事，不过必要的检查还是要的，请二位去缴费做检查吧。”

检查结果出来之后，理论上叶修和王杰希就应该开药然后放他们两个走人了。但是，拿到了药的张佳乐和孙哲平却不急着回家，而是走向了医科隔壁的那扇门。

那扇属于被王杰希和叶修威胁“不解释清楚就把你们两个扭送过去”的调解科的大门。

山雨欲来风满楼，在一场山崩地裂的海啸之前注定有黑色的潮水在月光下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