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如戈

01
第七赛季。
“快快押注了押注了，过了这村没这店啊！”袁柏清激动地大吼。
“干什么这是？”同为七期新人的刘小别完全不明白自己好友在干什么，感觉微草水好深。
“队长二冠在手打算今夜告白啊！”袁柏清神秘莫测地压低了声音，“痛快点，一句话，你压成还是不成！”
“我靠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师傅啊！”
队长真不是一般人啊，告白都如此帅气。刘小别狗腿地想着，然后本着支持队长的原则，果断下注：“我压成！”
“好好好！”
刘小别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好一会儿才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
“等等，”他茫然地说，“队长身边有女孩子吗？他跟谁告白啊？”
02
第八赛季。
散人果然很难搞啊，王杰希望着屏幕上被叶修强行平局的空血条思忖。
从自己第三赛季出道以来，就频频接触职业选手们给予叶修与他的水平了相同高度的不要脸评价。某位敌队放了他一年鸽子的黄姓选手就曾经坚定地表态：“叶秋这个人，特别的无耻、不要脸、没下限。”
但其实叶修是个很关爱后辈的人啊。
“可惜全联盟除了韩队之外都是你的后辈，总让嘉世的人对你的好为人师的不满啊。”王杰希说着。
“说到这个，”那头的人也应了，“听说你跟黄少天讲刘皓一脸的狼顾之相，你什么时候学会算命的？”
“皇城根下长大的人，多少耳濡目染。”不在后辈面前，王杰希的语言风格都放松了很多，“总之你尽快回来。”
“怎么，想哥了？”
03
第八赛季，全明星周末。
“F出口。”王杰希摸出手机，看到了苏沐橙的短信。
他走近出口，果然看到黑暗中有一点星火在明灭。他皱了皱眉头，快步上前：“走道里不准抽烟。”
“没看见我站在门口呢，”叶修跺了跺露在街上的脚，“没在过道上。”
他们并肩在S市的街头走着，看这座繁华的城市里霓虹闪烁，车灯呼啸，岁月如歌。
“今天的比赛很精彩。”叶修突然说。
王杰希自知自己所作所为绝不是天衣无缝，叶修看出来也是正常不过的。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却听见那人接着说：“现在的小孩子真是经不起摔打，你看看现在冠军在手的队长，哪个不是一出道就扛起了担子？再看看我们小唐，心理素质一等一的好。”
王杰希瞥了他一眼：“一帆的鬼剑是不是你的主意？”
叶修俨然已经习惯了魔术师神出鬼没的思维方式，一脸坦然：“是啊。”
“你要重组战队回联盟的话，遇到的新人可不会只有她一个，也不会个个都和她一样。”
“呵，我们走着瞧，”叶修摊手，“近朱者赤。”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叶修清楚王杰希从听说自己要出任队长到对外宣布，前后加在一起不超过十分钟。
王杰希突然停了停步子，认真地望向叶修：“你还没有说你要回来。”
明明连他要组战队这么虚无缥缈的事情都通过默契轻易猜中，叶修恍然觉得王杰希此时此刻表现得却像是第三赛季那个青涩执拗的少年。
“你会看到的。”他也认真地说，“还有，近朱者赤，可那孩子一点都不像你，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
王杰希不置可否。
而第二天，他也看到了叶修的表态。
龙抬头。
04
第九赛季。
王杰希淡定地把刊登着加粗打字标题“肖时钦转会嘉世”的报纸随手放在一旁，像往常一样平静地说：“训练。”
一如他不久前看到的“嘉世出局”一般。
接下来遭到相同待遇的还有关于兴欣战队的报道。
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午饭的时候，他就看见自家接班人拨弄着盘子里的菜，怔怔地发呆。
“英杰，”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怎么了？”
“队……队长，”高英杰打了个激灵，“我……我看到了关于兴欣的报道，今年嘉世有孙翔、苏沐橙前辈和肖时钦前辈，我担心一帆……”
“英杰，”王杰希放缓了声音，语重心长地说，“一帆不适合刺客，不代表他不适合鬼剑，他不适合微草，不代表他不适合兴欣。”他停顿了一下，“相信你的好友，明白吗？”
还有，相信他。
王杰希的眸子里洒满了坚定的星光，那是他一直以来平静看待任何报道的源泉。
05
第九赛季，荣耀开放75级。
在职业选手群里一群人“拜大神”的诧异目光中，王杰希带着微草全队跟兴欣组队去抢20人副本首杀了。
袁柏清认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不然为什么他总感觉叶修在拼了老命把王不留行往自己身边带呢。
“你果然还是来了，从来不放弃任何一次考察敌情的机会，我这还没进联盟呢，这么着急啊。”
“迟早的事，准备要趁早。”
微草一队都有些沉默，他们没有料到在全世界普遍看好嘉世的情况下，自家队长如此支持兴欣。真是魔术师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透。
只有刘小别完全地放错了重点，他无比鄙视地在心中默默吐槽，哦，真闪。
过了一会王杰希也注意到了全程状况外的莫凡，以及含辛茹苦给这位创造融入团队机会的叶修，在输出之余抽空给叶修送去了一声问候。
“我当年说什么来着，”他表示，“英杰是内向了点，可你这比内向难搞多了。”
“是是是，杰希大大英明神武，算命一流，我等惭愧。”叶修少有地吃亏，不得郁闷，“你还有什么命算不准吗？”
“姻缘。”王杰希也难得地接腔。
“那个啊，”叶修笑笑，“看来你这辈子都没有算不准的时候了。”
“这么自信？”
“比相信第十赛季的冠军属于兴欣更自信！”
06
第十赛季，微草主场迎战兴欣。
王杰希没有想过，叶修那句“这样下去要出问题”竟然一语成谶。
“不是靠山吗……”他喃喃自语，走在B市的街头发怔。
“喂喂，现在可是冬天，”他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把拿在手上的外套披在王杰希的身上，“我好不容易从H市那个没有暖气的鬼地方出来了，你居然就这么放弃了室内？”
“叶修，”王杰希不顾脸上的猎猎寒风，“你觉得……”
回应他的是叶修一把揽过后一个紧到禁锢的拥抱。王杰希愣了一下，却没有推开他。
“小孩终究是会长大的，你该放手了。”叶修松开他，快速向路边走去，这可是微草的地盘，被认出来就不好了，“别老是那么固执，啊？”
王杰希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
“当了那么多回算命先生，终究还是有一局被你算中了。”
“哥算准的事多了去了。”
“比如说？”
“姻缘。”叶修稳稳地站在了微草俱乐部门口，拉过了王杰希的手。
07
第十赛季，决战之夜。
叶修从场馆里走出来，S市带着咸味的台风吹得冠军有些睁不开眼睛。
尽管如此他还是看见了风里站着披着草绿色外套的王杰希，向他招了招手。
“恭喜。”王杰希语气平淡地说。
“我早说过有今天。”叶修得意地挑了挑眉。
王杰希侧过头看着春风得意的这位，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笑道：“三年了。”
叶修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牵起了王杰希的手，淡淡地回应。
“是啊，三年了。”
他的声音在风中散开，不知怎的王杰希觉得这句话并没有消失在这阵吹得人头昏脑胀的海风里，而是顺势越飘越远。
直到世界尽头。
08
王杰希忽然就回想起了第七赛季的时候。
两冠在手的自己一如叶修今日那般年少气盛，刚迈出场馆就看见了自己正准备去找的人。那人倚靠在门边的一颗树上，一只腿半屈另一只修长，烟草气息伴随着明灭的星火在黑暗中弥漫。
王杰希顿了顿，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只见那人摁灭了烟头，把手松松垮垮地插进裤袋里，洒脱一笑，然后说：“大眼啊，我们商量个事呗，我喜欢你挺久了。”
王杰希愣了一下，心中似乎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及时开口，但是多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头涌动，一时间分不清那么多。
“好巧，我也是。”他静静地听着，听见自己如是说。
09
年华是一册最美好的情书。